遠(yuǎn)聞房太尉①，歸葬陸渾山②。一德興王后③，孤魂久客間④?？酌鞫喙适垄?，安石竟崇班⑥。他日嘉陵淚，仍沾楚水還⑦。

（首章，哀思故相，欲候哭于夔江也。一德而多故事，言生前相業(yè)。孤魂而竟崇班，言歿后贈典。嘉陵淚，初哭于閬州。楚水還，再逢于夔州?！军S生注】孔明、安石，皆身歷兩朝者，比房相獨切。公田園在東都，常有歸志，今哭公于此地，空有淚逐櫬還而已。還字，仍挽歸葬。）

①趙曰：舊本作太守，非。善本作太尉，蓋琯適漢州刺史，召拜刑部尚書，道病卒，贈太尉，不應(yīng)呼之為太守也。②宋之問詩：“歸葬出三條。”《唐書》：琯，河南人，宰相房融之子，少好學(xué)，與東平呂向借隱陸渾山十年。鄭曰：《十道志》：陸渾山在洛陽。誅曰：昔辛有適伊川，見被發(fā)而祭者，言此地當(dāng)夷，后為陸渾之戎所有，山因而得名。③【錢箋】房琯建分鎮(zhèn)之議，定興復(fù)之功，故以一德興王許之。司空圖《房太尉漢中》詩云：“物望傾心久，兇渠破膽頻?！弊⒅^祿山初見分鎮(zhèn)詔書，嘆曰：“我不得天下矣，非琯無能畫此計者。”《書》：“咸有一德。”宋之問詩：“業(yè)重興王際?！雹芸兹谠姡肮禄暧胃F暮?！薄逗鬂h書》：溫序為隗囂所殺，喪到洛陽，賜城旁地為冢，長子壽夢序曰：“久客恩鄉(xiāng)里?！眽奂瓷蠒?，請骸骨歸葬。⑤《蜀志》：陳壽與荀最等，定故蜀丞相諸葛亮故事二十四篇以進。⑥《謝安傳》：安薨時年六十六，帝三日臨于朝堂，賜東園秘器朝服，贈太傅，溢曰文靖。及葬，加殊禮，依大司馬桓溫故事?！锻醌I(xiàn)之傳》：謝安薨，贈禮有異同之議，獻(xiàn)之與徐逸共明安之忠勛，遂加殊禮。⑦鶴曰：嘉陵江，在果州。果與梓、間為鄰。楚水，夔已下之江也。江淹賦：“楚水而吳江。”

其二

丹施飛飛日①，初傳發(fā)問州②。風(fēng)塵終不解，江漢忽同流。劍動親身匣，書歸故國樓③。盡哀知有處④，為客恐長休。

（次章，傷心歸櫬，欲終哭于東都也。間州起殯，應(yīng)前嘉陵江。故國歸葬，應(yīng)前陸渾山。三四，時危而憶老臣。五六，物在而悼人亡。公思盡哀葬所，又恐客死不還，蓋痛房而兼自痛矣。）

①丹旐，銘旌也。王褒《送葬》詩：“丹旐書空位?！薄豆褘D賦》：“飛旐翩以啟路?！庇菔阑姡骸帮w飛未得棲。”②閬州有漢水，即嘉陵江。房公之櫬，自西漢而下夔江，故云江漢同流。③【吳注】親身匣，舊引《左傳》“不識屬辟”，疏云：屬，次大棺。辟，親身棺也。匣即蚊龍玉匣。未確。按劍動匣中，直指劍匣，非謂棺也。謝惠連詩：“裁為親身服，著以俱寢興?！庇H身二字亦可相證，何必引《左傳》疏文乎？【黃生注】劍動，言靈爽所憑。書歸，言手澤所存。④《史記·孔子世家》：“各復(fù)盡哀。”《淮南子》：“喪者所以盡哀。”劉克莊曰：子美與房館善，其為哀挽，方之孔明、謝安。投贈哥舒翰詩，盛有稱許，比之廉頗、魏絳。然《陳濤斜》、《潼關(guān)》二詩，直筆不少恕，或疑與素論相反。愚謂翰未敗，非事前所知。琯雖敗，猶不失為名相。及二人各敗，又宜筆不恕，所以為詩史也，何相反之有。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