飄飄西極馬，來自渥洼池①。颯飁寒山桂②，低徊風(fēng)雨枝。我聞龍正直，道屈爾何為。且有元戎命，悲歌識(shí)者知。

（從崔敘起。馬來漫洼，比崔之才俊。桂摧風(fēng)雨，比崔之困抑。龍屈當(dāng)伸，而元戎見知。言崔之遭遇，三用比喻，意各不同?！抖乓堋罚涸植挥浧涿w薦崔使教練羽林者。悲歌，謂崔有憂世之心。）

①《漢·禮樂志》：“天馬來，從西極。”漢郊祠歌：“馬生渥洼水中?！雹凇短祈崱罚骸帮S飁，大風(fēng)也?！敝x靈運(yùn)《入華子崗》詩：“南州實(shí)炎德，桂木凌寒山?！?/p>

官聯(lián)辭冗長(zhǎng)①，行路徙欹危。脫劍主人贈(zèng)②，去帆春色隨。陰沉鐵鳳闕③教練羽林兒④。

（此送崔還朝。辭冗長(zhǎng)，離散職。徙敬危，將出峽。贈(zèng)在元(，) 戎，去指評(píng)事。鳳閥，謂宮殿。羽林，乃衛(wèi)士?！局熳ⅰ吭u(píng)事掌出使推按，不為冗官。此云“官聯(lián)辭冗長(zhǎng)”，下云“教練羽林兒”，蓋崔自外僚征入朝，為羽林幕職。評(píng)事恐是兼官，或先曾以評(píng)事貶斥者。）

①《申屠嘉傳》：“冗官居其中?！睅煿旁唬骸叭?，散輩也?！薄段馁x》：“固無取乎冗長(zhǎng)?！编嵲唬骸伴L(zhǎng)，直亮切?！雹凇秴窃酱呵铩罚何樽玉憬鈩?zèng)漁父。③《文心雕龍》：天高氣清，陰沉之氣遠(yuǎn)?！薄稘h書》：建章宮，東則鳳闕，高二十余丈?！段鞫假x注》：“圓闕上作鐵鳳凰，令張兩翼，舉頭敷尾?！标憘叀妒I銘》：“銅雀鐵鳳之工?！雹堋稘h·宣帝紀(jì)》：“羽林滅兒?！弊ⅲ骸疤煊杏鹆中牵钟魅袅帜局?，羽有羽翼鷙擊之意，故以名武官焉。”《百官表》：取從軍死事者之子養(yǎng)羽林，官教以五兵，號(hào)曰羽林孤兒。

天子朝侵早，云臺(tái)仗數(shù)移。分軍應(yīng)供給，百姓日支離。黠吏因封己①公才或守雌②。

（此則有慨時(shí)事。《杜臆》：朝侵早，世亂多事。仗數(shù)移，(，) 乘輿括遷。供給，謂軍需之急。支離，謂民力已罷。封己，有害于民者。守雌，無益于民者。二語說盡官曹之弊。公才，泛言在位者，不指崔君。）

①《國(guó)語》：叔向曰：“引黨以封己。”注：封，厚也?！稌x書》：孔愉有公才而無公望。②《老子》：“知其雄，守其雌?！?/p>

燕王買駿骨①，渭老得熊署②。活國(guó)名公在③，拜壇群寇疑④。冰壺動(dòng)瑤碧⑤，野水失蛟螭。

（此謂元戎得以靖亂。駿骨、熊羆，言主帥能用崔。名公，即指元戎。群寇驚疑，則國(guó)多全活矣。冰壺句，言將令肅清。野水句，言余孽銷除。）

①《戰(zhàn)國(guó)策》：涓人為君求千里馬，馬已死，買其骨五百金，返以報(bào)，君大怒。渭人曰：“死馬且買之，況生馬乎？”不三年，千里馬至者三。②渭老熊署，注見三卷。③《南史》：王廣之子珍國(guó)，為南樵太守，高帝手敕云：“愛人活國(guó)，甚副吾意?！雹馨輭?，用漢高拜韓信事。⑤【遠(yuǎn)注】冰壺，即冰雪靜聰明意。鮑照詩：“清如玉壺冰。”

入幕諸彥集①，渴賢高選宜②。竅騰坐可致③，九萬起于斯④。復(fù)進(jìn)出矛戟⑤，昭然開鼎彝⑥。

（此謂崔公能顯功業(yè)。《杜臆》：崔蓋先入幕而后被薦引也。騫騰二句，比其名位之遠(yuǎn)大。復(fù)進(jìn)，再陞遷也，矛戟謂專閫，鼎彝謂勒功，此又望其將來也。）

①鮑照《別賦》：“舍金閨之諸彥?！雹凇犊讌沧印罚鹤铀紝?duì)魯穆公曰：“君若饑渴待賢，納用其謀?！薄杜嗽纻鳌罚骸皸铗E輔政，高選吏佐。”③《孟子》：“可坐而致也?！雹堋肚f子》：“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?！雹荨妒勒f》：見鐘士季如觀武庫，但睹矛戟。⑥任昉序：“功銘鼎彝。”

會(huì)看之子貴，嘆及老夫衰。豈但江曾決①，還思霧一披②。暗塵生古鏡③，拂匣照西施。舅氏多人物④，無慚困翮垂。

（未贈(zèng)別而致稱羨之意。昔聽崔(，) 談?wù)摚鐟液又?。今想其豐采，如披云見天。其先屈而后伸，又如拭塵照面矣。舅氏之門，多材如此，亦何慚困抑乎，末蓋幸之也。此亦三用比喻，與起處相應(yīng)。此章，首尾各八句，中四段各六句。）

①《莊子》：“決西江之水而活汝。”②《世說》：“衛(wèi)瓘見樂廣曰：“若披云霧睹青天。”③鮑照詩：“明鏡塵匣中?！雹堋抖乓堋罚号f注皆以崔為公舅氏，今詩中稱崔為之子，自稱為老夫，其非甥舅可知。后有《毒熱簡(jiǎn)崔評(píng)事十六弟》詩，亦自稱老夫，而稱崔為內(nèi)弟。又知二評(píng)事皆公中表，以生于舅家，故云“舅氏多人物”耳。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