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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鶴注】詩云“秋風(fēng)動關(guān)塞”，當(dāng)是乾元二年秋作。敕目，除官目次也。又曰：司議郎，貞觀十八年方置，以比給事中。監(jiān)察御史十五人，掌分察百僚，巡按州縣。武德初方置，貞觀二十二年加二人?！短茣罚簴|宮官屬，有司議郎四人，掌侍從規(guī)諫、駁正啟奏，并錄東宮記注?！杜f書·酷吏傳》：肅宗時，裴升、畢曜同為御史，皆酷毒，尋流黔中。
《大雅》何寥闊①，斯人尚典型②。交期余潦倒③，材力爾精靈④。二子聲同日，諸生困一經(jīng)⑤。文章開突奧⑥，遷擢潤朝廷。舊好何由展⑦，新詩更憶聽⑧。別來頭并白⑨，相見眼終青⑩。
（首段，賓主并提。大雅四句，推兩公為文章之伯。二子四句，承上“才力爾精靈”，身困而喜彼陛擢也。舊好四句，承上“交期余潦倒”，身衰而望其垂注也）。
①《西部賦》：“大雅宏達(dá)，于茲為群。”②嵇康詩：“何時見斯人?！薄对姟罚骸半m無老成人，尚有典型。”③《絕交書》：“足下舊知吾潦倒粗疏，不切事情。”④傅毅《舞賦》：“繹精靈之所束。”⑤并除官，故云同日。公罷職，故比諸生。褚少孫《年表》：“豈可同日而語之哉！”《后漢·班超傳》：“布衣諸生耳?！苯驮姡骸柏Q儒困一經(jīng)?！雹蕖盾髯印罚骸皧W窔之間，枕簞之上?！狈帄W，深邃之意?！稜栄拧罚骸笆椅髂嫌缰^奧，室東南隅謂突。”⑦孔融詩：“當(dāng)收舊好?！雹鄰埲A詩：“良朋貽新詩?！雹峁旁姡骸跋嗫淳惆最^?！雹馊罴娂芽停瑒t為青眼。
伊昔貧皆甚，同憂歲不寧。棲遑分半菽①，浩蕩逐流萍②。俗態(tài)猶猜忌③，妖氛忽沓冥④。獨慚投漢閣⑤，俱議哭秦庭⑥。還蜀只無補⑦，囚梁亦固扃⑧。華夷相混合⑨，宇宙一羶腥。
（此申彼此舊交，及遭逢亂離之故。半菽，頂“貧皆甚?！绷髌?，頂“歲不寧?！辈录?，指李林甫。妖氛，指安祿山。投閣，身陷賊中?？耷?，乞師回紇。還蜀，不得扈從上皇也。囚梁，朝官被系洛陽也。渾合、膻腥，陷長安，擾中原也）。
①《漢書，項羽傳》：“歲饑人貧，卒食半菽?！弊ⅲ骸笆孔涫呈卟?，以菽雜半之。”《廣絕交論》：“莫肯費其半菽?！雹谒魏钨仍姡骸傲髌家狼逶??！雹凵騺缙谠姡骸八讘B(tài)豈恒堅。”④妖氛，注見五卷?！稘h書·景十三王傳》：“云蒸列布，杳冥晝昏。”⑤《揚雄傳》：王莽誅甄豐，連及揚雄。時雄校書天祿閣上，治獄使者來，雄恐不能自免，乃從閣上投下，幾死。⑥《左傳》：吳入郢，聲包胥如秦乞師，立依庭墻而哭，日夜不絕聲，勺水不入口，七日，秦師乃出。⑦《蜀志》：黃權(quán)降魏，魏主問之，對曰：“臣降吳不可，還蜀無路，是以歸命?！雹唷稘h書》：梁孝王下鄒陽獄，陽從獄中上書，王立出之。⑨《晉書》：劉琨《勸進(jìn)書》：“華夷之情允協(xié)?！?/p>
帝力收三統(tǒng)①，天威總四溟②。舊都俄望幸③，清廟肅惟馨④。雜種雖高壘⑤，長驅(qū)甚建領(lǐng)③。焚香淑景殿⑦，漲水望云亭⑧。法駕初還日⑨，群公若會星⑩。宮臣仍點染(11)，柱史正零丁(12)，
（此記肅宗收京，及二子遷官之事。收三統(tǒng)，歷數(shù)在唐。總四溟，令行海內(nèi)。乾元元年一月，帝還西京，是舊都望幸也。乾元二年四月，朝享太廟，是清廟惟馨也。雜種，謂慶緒、思明之徒。長驅(qū)，謂既復(fù)東京，又圍相州也。焚香，待帝回宮。漲水，俟帝游宴。朝廷初復(fù)，官署缺材，寥寥如會星也。宮臣，謂薛授司議。柱史，謂畢除監(jiān)察。）
①《莊子》：“帝力于我何有哉！”《漢·藝文志》：“圣王必正歷數(shù)，以定三統(tǒng)?！壁w曰：周得天統(tǒng)，商得地統(tǒng)，夏得人統(tǒng)。②《書》：“誕將天威?！标庣H詩：“四溟飛旦雨?！雹邸冻o》：“顧念兮舊都?！毕嗳纭斗舛U文》：“太山梁父，設(shè)壇望幸?！辈嚏摺丢殧唷罚骸疤熳榆囻{所至，臣民以為僥幸。故曰幸?！雹堋对姟罚骸办赌虑鍙R，肅邕顯相。”《書》：“黍稷非馨，明德惟馨?！雹荨稘h書》：“羌胡雜種，類不一也。”《史記·韓信傳》：李左車曰：“足下深溝高壘，勿與戰(zhàn)?！雹迾芬銜伴L驅(qū)至國。”《漢·高帝紀(jì)》：“地勢便利，其以下兵于諸侯，若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?！雹摺堕L安志》：西內(nèi)安仁殿后，有彩絲院，院西有淑景殿。⑧夢弼曰：望云亭，亦在西內(nèi)。⑨徐陵詩：“橫橋象天漢，法駕應(yīng)坤圖?！雹狻对姟罚骸皶腿缧??！薄豆{》：“會，謂弁之縫中，飾以玉，狀似星也?！?11)《晉書·鄭默傳》：宮臣皆受命天朝，不得同之藩國。后漢崔緩草書體，或■點染，狀似連珠。(12)《史記》：老子為柱下史。樂府《滿歌行》：“零丁茶毒，愁懣難支?！?/p>
官忝趨棲鳳①，朝回嘆聚螢②。喚人看騕褭③，不嫁惜娉婷④。掘獄知埋劍⑤，提刀見發(fā)硎⑥。侏儒應(yīng)共飽⑦，漁父忌偏醒⑧。旅泊窮清渭⑨，長吟望濁涇⑩。
（此自述索居之況。棲鳳，拾遺入朝。聚螢，邸舍荒涼。喚人二句，一開一闔，雖望人顧盼，而自惜廉隅，此借良馬佳人為喻也。埋獄，傷沉淪已久。發(fā)硎，幸見用方新。共飽，譏眾人素餐。獨醒，慨直言見斥。清渭，羇跡秦州。濁涇，回念長安也。）
①康駢《劇談錄》：含元殿左右，立棲鳳、翔鸞兩閣，龍尾道出于閣前。②《漢·靈帝紀(jì)》：夜步逐流螢，還至洛陽。③《子虛賦》：“罥騕褭，射封豕?！惫痹唬骸膀[褭，神馬，日行千里?！雹堋肚皾h·蒯通傳》：隱居不嫁，未嘗卑節(jié)下意以求仕也。古樂府《烏夜啼》：“歌舞諸年少，娉婷無種則?！毙裂幽暝姡骸安灰饨鹞嶙樱虫眠^我廬。”⑤豐城埋劍，注見本卷。⑥《莊子》：“提刀而立，如新發(fā)于硎?！雹摺稏|方朔傳》：“侏儒飽欲死，臣朔饑欲死。”⑧《楚辭·漁父篇》：原曰：“眾人皆醉吾獨醒?！睗O父曰：“何不餔其糟而啜其醨？”⑨梁元帝詩：“旅泊依村樹?！薄段髡髻x》：“北有清渭濁涇?！雹鈶?yīng)玚詩：“永思長吟?！?/p>
羽書還似急①，烽火未全停。師老資殘寇②，戎生及近埛。忠臣詞憤激③，烈士涕飄零④。上將盈邊鄙⑤，無勛溢鼎銘⑥。仰思調(diào)玉燭⑦，誰定握青萍⑧。
（此又嘆鄴城之潰。羽書仍急，烽火未停，邊報絡(luò)繹也。師老，頓兵已久。戎生，思明復(fù)熾。憤激涕零，為宦宮監(jiān)兵，王師喪敗也。上將元勛，見功臣可仗。欲調(diào)玉燭，青萍誰屬，言當(dāng)專任李、郭，以致太平。）
①陸賈《楚漢春秋》：黥布反，羽書至。②《左傳》：“楚師驟勝而驕，其師老矣?！雹蹜?yīng)璩詩：“忠臣不違命?！睆埲A詩：“壯士懷憤激?！雹懿懿僭姡骸傲沂磕耗?，壯心不已?！雹荨妒酚洝じ叩奂o(jì)》：“以宋義為上將?！薄秴窃酱呵铩罚骸胺竻侵叡伞！雹蘖汉單牡墼姡骸白o(hù)羌擁漢節(jié)，校尉立元勛?！标惲赵姡骸敖üΣ患皶r，鐘鼎何所銘。”⑦《爾雅》：“四時調(diào)，謂之玉燭?！弊ⅲ骸暗拦庹找?。”束皙詩：“玉燭陽明，顯猷翼翼?！雹嚓惲铡洞鸩苤补{》：“君侯秉青萍干將之器。”注：“劍名也?！?/p>
隴俗輕鸚鵡①，原情類鹡鸰②。秋風(fēng)動關(guān)塞③，高臥想儀形④。
（末段，自感遠(yuǎn)游，而有懷二子也。輕鸚鵡，不為世重。類鹡鸰，望切故交。秋風(fēng)記時，儀形思友也。此章前三段各十二句，中二段各十句，末段四句收）。
①《鸚鵡賦》：“命虞人于隴抵，閉以雕寵，剪其羽翅?！雹凇对姟罚骸胞n鸰在原，兄弟急難?！薄多嵐{》：“鹡鸰水鳥，而在高原，失其常處，則飛鳴求其類。”原情，在原之情，或引梁武帝書“原情察咎”，非也。③關(guān)塞，注別見。④《世說》：東海王曰：“閑習(xí)禮度，不如式瞻儀形。”楊慎曰：杜詩“不嫁惜娉婷”，此句有妙理。陳后山衍之云：“當(dāng)年不嫁惜娉婷，敷粉施朱學(xué)后生。不惜卷簾通一顧，怕君著眼未分明?！鄙畹闷浣庖?。蓋士不可輕于從仕，猶女不可輕于許人。著眼未分明，相知之不深也。古人有相知之深，一出而成功者，伊尹、孔明是也。有相知未深，不出以全名者，嚴(yán)光、蘇云卿是也。有相知不深，一出而身名俱敗者，劉歆、荀或是也。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