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詞以清麗的風格,寓傷春之情于景物描寫之中,格高韻勝,富有詩的意境。可以“唐風”、“庚調”論之。
詞的起句,開門見山,點明傷春的題旨 。《詩經(jīng)·伯兮 》云:“自伯之東,首如飛蓬。豈無膏沐,誰適為容?”同這里的“髻子傷春懶更梳”說的是一個意思 。其時詞人蓋結錞未久,丈夫趙明誠負笈出游,丟下她空房獨,寂寞無聊,以至連頭發(fā)也懶得梳理。
此詞自第二句起至結句止,基本上遵循了寫景宜顯、寫情宜隱這一創(chuàng)作原則?!巴盹L庭院落梅初”,是從近處落筆,點時間 ,寫環(huán)境,寓感情。“落梅初”,既梅花開始飄落 。深沉庭院,晚風料峭,梅殘花落,境極凄涼,一種傷春情緒,已在環(huán)境的渲染中流露出來 ?!暗啤币痪浔蛔u為清麗之句”。(見陳廷焯《云韶集 》)詞筆引向遠方,寫詞人仰視天空,只見月亮從云縫中時出時沒,灑下稀疏的月色?!皝硗倍?,狀云氣之飄浮,極為真切 ?!笆枋琛倍譃榀B字,富于音韻之美,用以表現(xiàn)云縫中忽隱忽顯的月光,也恰到好處。
過片對仗工整,寫室內(nèi)之景。詞人也許在庭院中立了多時,愁緒無法排遣,只得回到室內(nèi),而眼中所見,仍是凄清之境。“玉鴨熏爐閑瑞腦”,瑞腦香在寶鴨熏爐內(nèi)燃盡而消歇了,故曰“閑 ”。詞人在《醉花陰》中也寫過“瑞腦消金獸?!边@個“閑”字比“消”字用得好,因為它表現(xiàn)了室內(nèi)的閑靜氣氛。此字看似尋常,卻是從追琢中得來。詞人冷漠的心情,本是隱藏在景物中,然而通過“閑”字這個小小窗口,便悄悄透露出來?!爸鞕讯穾ぁ保侵咐C有櫻桃花或櫻桃果串的方頂小帳。紅櫻斗帳為流蘇所掩,其境亦十分靜謐。
詞的結句“通犀還解辟寒無”,辭意極為婉轉,怨而不怒,符合中國古典美學”溫柔敦厚”的要求,也顯示了這位受到良好教養(yǎng)的大家閨秀的獨特個性?!巴ㄏ?”,即通天犀,是一種名貴的犀牛角,遠方列為貢品 。據(jù)《開元天寶遺事》卷上說,開元二年冬至日,交趾國進貢犀牛角一只,色黃似金,置于殿中,有暖氣襲人,名曰辟寒犀。此處指一種首飾,當是犀梳或犀簪,尤以犀梳為近 。結句如神龍掉尾,回應首句。
詞人因梳頭而想到犀梳 ,因犀梳而想到辟寒 。所謂“辟寒 ”,當指消除心境之凄冷。詞人由于在晚風庭院中立了許久,回到室內(nèi)又見香斷床空,不免感到身心寒怯。此句,反映了她對正常愛情生活的渴求。